第47課-【釋疑】佛是否有求必應(二)(最終回)

若問:「祈求的話,都會成辦嗎?」我們跟佛建立了關係,佛的悲智力功德又毫無阻礙,無論我們祈求什麼,都能如願成辦嗎?
 

信心的強度


雖然祈求本身對於如願成辦有其效力,但是,若要這個效力清楚地產生,還需要有非常清楚明顯的信心。一般而言,雖然經書會說,對佛祈求可以成辦自己想要達成的事情,透過三摩地的能力也可以達成很多事情。同樣地,很多經論也說,若修慈悲心則不會被武器所傷,也不會被疾病侵入。要產生這些效力,需要什麼呢?必須要有「二顯隱沒」才行。雖然不確定「二顯隱沒」這種用詞是否適當,但我還是先用這種用詞說。

例如,之前說過的「空無邊」三摩地,想著一切都是虛空,就能穿牆而過,不會受到阻礙。這個能力要能真正展現,內心裡要完全沒有「會碰到」的想法,若能生起力道足夠的勝解(信心),才能夠穿牆而過;只要稍微有一點點懷疑,就不可能做到穿牆而過。心裡想著一切都是虛空,但內心稍微有一點「會碰到東西、有質礙」的想法,或是懷著一點疑惑,即使只有一點點,都無法展現出這種能力,必須要完全忘記才行。

同樣地,所謂若修慈悲心則刀槍不入,我的想法是,若僅僅只是修慈悲心應該不夠。例如在戰爭中,你看到某人要被傷害了,此時你的反應,與對那個人的慈愛大小有關。若對方是你完全不愛的對象,根本就不會去想什麼;雖然愛,但力道不強的話,雖然心裡會覺得對方可憐,但你不會跑過去出手救他;若慈愛心再強一點,你雖然會走過去幫他,但你同時也會害怕,怕自己會不會因此怎麼樣。此時,你有害怕,但也能走得過去救他,這種程度已經算是有蠻大的慈愛心了,但依舊不夠。比這更強的是,一位慈母,看到自己的獨一愛子在戰爭中就要受到傷害了,她根本不會有「我會病、我會死、我會被子彈打中」之類的念頭,她會完全忘了這些顧慮,完全忘記,唯一只想著對方,擔心他會被子彈打中。在那時,她的心裡只有對方,其他全部都忘記了。若生起的是這樣的慈愛心,則刀槍不入。所以我用「二顯隱沒」這個詞,那時其他的顯象全都隱沒了。

以上是以慈悲心為例。以信心為例來說,若能生起這種程度的信心,效果就能直接清楚地看得到。若只拿著小小的信心,就想著要馬上看到明顯的效果,這是不可能的。雖然如此,但還是會有相對的效果。

1960年左右,文化大革命的那段時間裡,有一位蒙古格西跟其他幾位格西在一起,紅衛兵毆打蒙古格西,逼他說出「三寶不存在、都是騙人的」這些話,但他就是不肯說,所以被打得很慘。此時旁邊一位格西勸他說:「你只要心裡不這樣想就好,嘴巴上講一下,這樣就可以不必被打。」蒙古格西回他說:「喔!你不懂經典。」要相信到像這樣近乎愚笨的程度,才會有非常明顯的效果。否則,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有信心的樣子,但是,只要遇到一點因緣馬上就放棄,由於那信心其實一開始就不穩固,事實上,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有信心,展現的效果也就會很有限。就像之前說皮、肉、骨髓的差異一樣,只有表面一層的信心,展現出來的效果也就只會是表面一層皮那樣而已。

之前不是跟你們說過,可以試看看,在黑暗又可怕的環境裡走一趟看看。在那種情境中,如果有人跟你同行,你的心就會有安全感;若在很可怕的環境中自己一人走著,心裡想著「佛您了知啊!」卻無法讓內心感到安全,表示什麼呢?在黑暗中感到害怕,是因為擔心有東西跑出來害你;此時若身邊有同伴,就會覺得那個東西應該就不會跑出來害你,會有這種感覺。然而,心裡想著三寶卻無法消除害怕感,表示你並沒有因此產生「因為三寶在,所以那個東西不會來害我」的感受。這顯示出,你對那位同伴的相信,更甚於對三寶的相信。

如果我們有好好研究一下自己的心理,會發現,即便口口聲聲說自己對佛的信心非常強,事實上都很難說。要真正打從心底相信三寶,是非常困難的事。以藏人社會來說,老一輩的在家人非常喜歡卜卦,若出來的結果是「你有障礙,要去修法!若修法就會很用,否則很危險」,此時這個人若能照著卜卦結果修法,內心就覺得很平安,否則心裡會一直掛記著「卜卦出來的結果是這樣,但我沒有照著做」,心裡會覺得害怕。但是,面對佛說的「你不要造這種罪,造惡業會投生地獄、餓鬼、畜生道」這些告誡,我們的反應只是「喔!這樣啊!」一點都沒有害怕的感覺,沒有「若無法照著做就很緊張,若照著做就很安心」的反應。這就跟格西博多瓦說的一樣。他說,比起佛說的話,我們把卜卦者說的話看得更重、更在意。

同樣地,即使想做壞事,有人看見我們就不敢做,因為覺得丟臉;但是,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,若沒有想到佛在,又是另一回事,但若想到「啊!佛會看到」之後,馬上有那種跟在有人看見的地方做壞事一樣的心情,表示你對於「佛遍知一切」這話是有點相信的,否則,你雖然口裡會說佛遍知一切,但是你心底其實並不相信。

歷史上的確有記載著,某人對佛祈求,非常靈驗地如願以償。有些人聽了這些故事,就照著祈求,但沒有看到結果產生,就說佛法講的是騙人的。事實上,明明是自己只做了一點點的祈求,信心也只有一點點而已,卻想著要跟那些有百分之百信心的人得到一樣的結果,這是不可能的。就好像自己只拿出十元、二十元的成本做生意,卻希望能獲得跟拿出一千萬成本的人,擁有一樣多的獲利,同樣也是不可能的事。

有信心但不知道理由的人,一般我們都會稱這種人是迷信。然而,不論是不是迷信,他就是有著專一的淨信心,因此產生很多明顯的徵兆,使得他的信心更加堅固。在這種狀況中,無論你再怎麼跟他講反面的理由,對他而言都沒有說服力,因為他已有親身的經驗,這也是一條路。透過理由而使得信心更堅固,這是一條路;另一條路是,即使沒有理由,但就是一直跟著模仿照著做,因此使得信心愈來愈強烈,由於信心強大而產生清楚的徵兆。例如,為了希望內心轉變而去祈求,當內心真的產生改變,這種徵兆真的產生時,就算無法向別人解釋,但他自己的信心就不會遺失。因為自己直接看到了。這也是讓信心變得穩固的一種方式,有一類人是這樣的。

 

所求的是不是真正的安樂


那麼,如果有這樣穩固的信心,自己所有祈求的內容是否都會如願成辦呢?若會,那麼,就像之前說過的,在佛的十自在中,有一項是「財物自在」,佛與登地以上的菩薩在資財受用上是完全自在的,因為已經獲得最殊勝的布施實修,所以在財物上根本不虞匱乏。如果我們跟他們祈求,希望自己可以成為一個很有錢的大富翁,這願望會不會成真?雖然自己這方面有專一的淨信,而佛那方面也有無礙成辦的能力,但這願望依舊可能不會實現,為什麼?要回答這個問題,首先必須認識什麼是法。

佛說,一切輪迴圓滿都是苦,一切財物受用都是苦諦,一切妙欲受用、有漏樂受全都跟毒一樣,佛是這麼說的,而且這種說法也都可以用理由解釋。若自己這方面,把上述這些視為真正的、最重要的安樂,而真正慈愛你的佛,確實認為上述那些都是毒,面對你的祈求,他一定會看著辦再做決定。如果不管對你是否有益,都一股腦地滿足你,正表示他其實並不愛你。想想看,如果有一位母親,讓小孩愛玩什麼就去玩什麼,想吃糖就給糖,就算孩子生病不能吃糖也不管,只要孩子要就給。表面上看,大家會說這母親對孩子很好,但真的好嗎?反之,另一位母親的作法是,若孩子不想學習,還是勉強他學,孩子病了但不想吃藥,還是勉強他吃,孩子會說媽媽對他很壞,但事實上母親這種作法是在善待他。

我們視為安樂的其實不是安樂,在我們把不安樂的視為安樂之時,祈求就有可能不會如願成辦。而這正是佛慈愛我們的表現,是佛在幫助我們,不能做為佛沒幫我們的例子。

 

自己是否曾種下種子


再者,自己必須要曾經種下布施的種子,否則,就算佛那一方的條件都具備了,我們也無法變成有錢人。同樣地,祈求能受人恭敬、享有崇高的地位,若想要這個願望成真,自己必須要種下恭敬他人的種子,否則光靠外在的條件不可能成辦,若有辦法成辦,那就等於是承許有世間造物主了。因為,明明自己不曾種過種子,但對方卻有能力設法讓果實成熟,則對方就成了造物主了。

西藏有一位讀經典的出家人,他的受用非常拮据,飲食都很匱乏。他要的飲食其實非常簡單,卻連青稞粉都沒有,結果餓了好幾天肚子。他的上師說:「你就去修個財寶本尊吧。」這位出家人就修了黃財神。修完之後還是沒有用,還是缺乏飲食。不過,他還是非常努力,後來當上甘丹赤巴仁波切。成為甘丹赤巴之後,經濟狀況就改善很多。有一天,他親眼見到了黃財神來送給他一個寶幢,但他拒絕了。他說:「我不要。我看還是我給你吧。以前我那麼窮時,雖然我修你的法,但你並沒有幫我。」黃財神說:「不是我不幫你,而是因為那時你並沒有布施的種子。」不論這段故事是真的還是假的,總之,若自己不曾種下種子,誰都沒有辦法。由於受苦也是自己造的,獲得快樂的關鍵主要還是在自己手上。

 

所求是否真心想要


那麼,若求的是「請幫我獲得解脫,幫我消除煩惱、獲得佛果位、能利益一切有情」,它們是正確無誤的祈願,而佛的能力又是無礙的,自己求的又不是前面講的那些錯誤的、誤把毐當藥喝的那種祈願,那麼,這些祈願都會成辦嗎?會。這些祈願一定會有效果。但是,也有看不到效果的可能性,這是怎麼回事呢?就像之前講過的,如果對解脫的希求只是嘴巴講講,力道其實並不大。關於這種情況,有一個故事。

有一位印度人,他跟著阿底峽尊者來到西藏。有一天,那天是藏曆十五號,他抬頭看著月亮,一副很傷心的樣子。有人問他:「你怎麼了?」他說:「今天剛好是印度的一個大節日,我想到往年跟家人朋友在一起過節,非常歡樂開心的時光,現在心裡很難過。」這個人問他:「那麼,若現在就成佛,與現在就能回到印度跟妻子兒女在一起,你會選哪個?」這位印度人說:「我會選擇現在回到印度。」

親教師智慧法幢引用了這段歷史後說:「我們只是沒有說得那麼明白而已,其實也是像這樣啊!」雖然口頭上說著解脫、成佛,但連小小的事情也捨不得放棄,為了解脫成佛而學法,與成辦今生的小事兩者,若要二選一,我們會放棄學法,往小事奔去。所以,只是誠不誠實、說不說謊的差別而已,我們跟那位印度人其實差不多。但是,如果希求解脫的心是真的,能力一定會展現出來的。

 

所求是否與法性相違


那麼,如果希求心不是表面的文字,而是真正的希求心,例如「希望現在馬上就獲得解脫」這種祈願,是否可以現在馬上就得到解脫呢?又例如真心祈願「希望我不會死」,是否就可以不必死呢?不能!為什麼?因為與法性相違。

只要拿取現在這樣的蘊體,就一定會死,這是法性。同樣地,要透過眾多因緣聚合才能產生結果,這也是法性,只靠著單一的因緣無法生,就算能力再強也沒有用。佛的加持是眾多因緣中的一個,無論加持力再強,若沒有聚合其他的因緣,就是無法產生。以苗芽的產生來說,要種子、水、肥料、溫度聚合才行。再好的種子,若沒有水、肥料、溫度等就不會發芽。光有再好的水與肥料,若沒有種子的話就是不會發芽。而這個狀況,並不是人或造物主制定,它是法性。法性就是法性,誰都沒有辦法。

 

結語


綜上所述,結論是什麼?佛的加持力,是一個最重要、讓能力可以展現出來的緣,只是這樣而已。若以為單靠它就能成辦,這是不可能的。無論多麼希望這輩子不要死,但由於凡是投生就一定要死,這是法性,所以這種祈求不會成真。那麼,做得到的是什麼呢?是不要再投生、不要再投生輪迴,透過這個方法才能達到「從此不再死」的目的,而這件事情佛確實可以幫助我們達成,如果有去祈求的話。再者,若是真心想要、有祈求的人,佛陀開示的方法也會照著做。

以前在達蘭沙拉山上有位離世索居的修行人,他由於遇到了某個緣,而對三寶生起極大的信心。這個緣若是由我們遇到,不一定會因此生起很大的信心。但他由於遇到了這個緣,對三寶生起極大的信心。有一天,他所有的飲食都吃完了,但因為不願意因此停下正在做的觀修,所以就繼續留在閉關房裡,繼續不吃不喝地修行。過了兩天後,在似睡非睡的狀態中,有幾位女子送食物給他,他就吃了。醒來之後,發現根本沒有所謂送食物的女子,當然也沒有食物。但他的身體很舒服,還打了一個飽嗝。身體的反應,跟之前餓了兩天的情況很不一樣,就是吃飽了、重新得到滋養、很有精神的感覺。雖然,他這種身體的反應,並不絕對代表著剛才有吃到東西,但他因此對三寶生起極大的信心。他說,除非自己不肯做,否則從佛的那方面來說,絕對無欺誑!

這位修行人專修密續,在西方人的研究中,他是能力最強的一個人。那時西方人以他為對象,做了各種研究,包括把他放進冰庫好幾個小時、放血等等。他是一位修炪火有成就的人,現在已經過世了。

有個人思惟道次第,但思惟時感覺好像只是在背書、法義根本不入心。為了解決這個困境,於是他就努力供水,供了幾萬杯。從此之後,不論思惟多少,心都會準確地受影響。我認識的人中,有人有這樣的經驗,只不過我不能透露他的名字,恐怕他會怪我幫他打廣告。另一位修行人,他本來的觀修狀況很好,但後來就停滯,甚至根本無法產生任何覺受。那時他想著自己該做什麼來突破這個瓶頸,在持十萬遍的不動如來的心咒後,狀況就解決了,他又跟之前一樣,隨著修行產生應有的覺受。

同樣地,閉大威德金剛的關、持文殊菩薩心咒,因此而使智慧增長,有些人有這種經驗。聖座曾說這樣做可以使智慧增長。他說:「我有經驗。在實修大威德金剛時,也持了文殊菩薩心咒。持文殊心咒時有共與不共兩種不同的修所緣境的方法。我共的持了十萬遍,不共的也持了十萬遍。此後,我的智慧增長了,這是我以自己的親身經驗可以證明的事。」

還有其他一些人也有這種經驗。辯經學院已故的洛桑校長曾經這樣說,讀經論時,有時讀到某些很艱深的根本頌,那時他不會直接讀解釋,讀的話馬上就知道偈頌在說什麼,所以他不會馬上讀解釋。他說:「我就這樣讀下去,自己透過理路去思惟,看不懂的就向三寶祈求,然後今天暫停,明天再繼續讀,繼續思惟、繼續向三寶祈求。就這樣做下去,突然之間就懂了。」一旦懂了,其他經論裡提到的相關內容也都迎刃而解。校長的理路的能力本來就很強,可能他透過這個方式建立了理路,所以不必翻閱釋論就可以明白。

為什麼我要講一點這方面的事情呢?因為有一類人以信心為主,不重視學習,幾乎有一點「任何想成辦的事情,用祈求的方式就行了」的味道,平常努力的重點都放在禮拜供養持咒,認真祈求,很多人都是這樣的。反之,有一類人很重視學習,說實在的,佛陀薄伽梵救怙我們的方式,是以示道的方式救怙眾生,法真正的救怙方式,是透過自己的心續生起法而救怙的。稍微懂得以上道理的人,有些人覺得祈求等這些作法沒有意義,所以對於祈求、淨罪集資、供養等非常不重視。但這兩者其實並不相違啊!以產生苗芽來說,一方面需要真正下田工作、犁田、播種,但另一方面也需要澆水施肥才行,兩者都需要。所以,一方面要種下種子,自己要去聽聞,由於種下了聽聞的種子而生起聞所成慧,由於種下了聞慧的種子而生起思所成慧、修所成慧,這是最主要的作法。然而,相當於水與肥料的是向三寶祈求,它也非常重要。為了讓大家明白這個道理,所以我就說了一些相關的公案與故事。

這堂課上得好長,我們也承襲到夏瓦堪仁波切的傳統了。哈哈。一般而言,在講課之時如果學生都聽不懂,心會覺得累,但這次這門課即使大家都沒聽懂,我的心也不覺得累,因為我們都累積了福田力的善根。我相信這件事,所以,即便大家都完全聽不懂,由於你們都是自願來聽課,不是被逼的,就算完全聽不懂,也一定有利益。由於我深信這件事情,所以我的心一點都不累。

我們都累積了福德,請大家要好好回向。

(全文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