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課-修淨觀

對於已經依止的師長,若見到他做壞事,可以按照剛才之前講的「眼見不一定為真」的內容去思惟,然後接著想:「同樣的,雖然我看見師長好像做了壞事的樣子,但事實也許並非如此。」這樣一來,認為師長做的絕對是壞事的心情,就不會那麼強烈了。

用以上這些思惟轉心,就是在「修淨觀」。修淨觀的對象不是只有師長,對任何有情都應該這麼修。生起觀過心的時候,應該想:「雖然我看見的情況是這樣,事實上卻可能不是如此。」然而,有時候我們可能會因為「修淨觀」這個概念,而遇到某些困難或挑戰。例如,師長看見弟子做錯事情時,該不該想著「也許他沒有做錯」而不去糾正?負責維護秩序的人,看到不遵守規矩的人,該不該想「或許他是佛的化身」而允許他犯規?已故的洛桑校長的答案是:「不是!」

當時,洛桑校長是辯經學院的校長,身為管理者的他,用自己實際遇到的情況舉例說:「我的學生中,有人可能是菩薩,也有可能是佛,那麼,我是不是都不該管他們?不是!學生如果有錯,我就應該要阻止,該罵就要罵,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!只不過,那些被我處罰的人,有可能是菩薩。」校長說的沒錯。那些菩薩說不定是故意用錯誤示範來警醒大眾,因為犯錯而被處罰,菩薩反而很高興。然而,身為處罰者,若生起瞋心就不對了,即便處罰的對象是自己的學生,也不可以起瞋心,更何況萬一對方真的是菩薩,那就太糟了!在不起瞋心的前提下,帶著清淨的增上意樂,抉擇對方的行為是否合理、與法是否相順、是否有經論依據、是否與佛語相順?若上述的答案是否定的,那當然該阻止,若學生不聽就處罰,再不聽,該開除的就開除,這樣做一點錯都沒有。

阿底峽尊者就曾經開除一位名叫米哲巴的大成就者。尊者的作法沒有絲毫過失,他的心裡全無不喜歡對方的心情,只是基於事實的需要,才做出這個決定。

米哲巴是一位住在寺院裡的出家人,他在密續的修行證量很高。到了某個修行階段,需要使用酒,所以他在自己的寮房藏了一點酒。如果別人不知道也就算了,但他藏酒的事情被其他僧眾知道,還傳遍了整個寺院。阿底峽尊者身為寺院的管理者,若不開除他,恐怕其他的僧人會有樣學樣。所以尊者就跟他說:「你這樣做不對!」米哲巴說:「我已經有一定的證量,我所做的事情,根本傷不到我。」尊者說:「不會傷到你,但會傷害教法,所以你必須離開。」米哲巴說:「既然你要趕走的,是一個大成就者,那麼這個大成就者,也必須用不同的方式離開。」說完就直接穿牆走了。

在這件事情之後,阿底峽尊者夢到有人跟他說:「你趕走的是一位菩薩,所以你累積了一些業障。淨障的方法是去西藏、弘揚佛陀教法。」夢醒後,尊者向自己的上師請示。這位上師是一個大成就者,已得無礙神通,他對尊者說:「你的做法一點錯也沒有,因為你的動機完全沒有過失。不過,西藏你還是得去。」

「對一切眾生修淨觀」與「阻止眾生做壞事」之間,我們該做的是,在不生瞋心的狀況下,阻止對方的惡行。對於以上這種作法,你們同意嗎?

同學:我覺得很難。身為學生,看到上師做出一些連凡人都不會做的壞事,就算我能擋住自己觀過的心,要我進一步去勸阻老師,真的很困難。

老師:先回到基本的概念。我問的是,一般而言,剛才說的那種作法,你們覺得可以嗎?(大眾回答可以)你們說可以。好,那接著的第二個問題是,那麼,在對上師沒有觀過心的狀況下,我應該阻止上師看似惡行的行為嗎?

就算上師真的做某件壞事,不等於上師這個人就是壞人,就像剛才說過的,在這個狀況背後,有很多種可能性。靠著這些思惟,應該能夠遮止觀過心,而這也是身為學生的人本來就該做的事。但如果上師做的那些惡行,會傷害眾生、傷害教法,身為學生的人,該不該出面阻止老師?這個問題,我到目前為止,都還沒有很確切的答案,所以想聽聽你們的看法。

同學:我覺得應該要。

老師:如果真的要阻止,那麼,保持一顆正直誠實不墮黨的心,是身為弟子的人要非常努力把持的重點。一旦墮黨,就看不到過失是過失,也看不到功德是功德,明明自己已經處在錯亂的狀態中,卻以為自己做的是對的。反之,若用非常正直誠實的態度,而且絲毫沒有不喜歡對方的心,在這種狀況下,一般而言,應該就必須出面阻止了。

但是,我們都是初學者,即使本來沒有觀過心,但在出手阻止的同時,就有產生觀過心的危險。這也是我之所以一直沒有確切答案的主因。身為一個心性不穩定、修心能力還不夠的初學者,真的該出面阻止嗎?對此,我持保留的態度。雖然聖座曾經阻止赤江仁波切修雄天,但在此同時,聖座一剎那也沒有生起對赤江仁波切不信的心。如果有一天,我們的程度變得跟聖座嘉瓦仁波切一樣,就應該去阻止。在阻止的時候,必須以很正直的心,根據經論、以無垢的正理抉擇,非常仔細小心地去做。否則,一不小心會流於隨著個人的喜好而做的危險。

總之,對於剛才提的這個問題,我的想法是,若到了像聖座那樣的程度,就應該出面阻止;但像我們這樣的初學者,就不應該出面阻止。就像一位菩薩曾說過:「為了利益對方,該罵就要罵,該打就要打;但初修業者不宜如此。」理由是會讓瞋心醒覺,對我們而言也是如此。

就算本來調整好了動機,一但開始付諸行動,很有可能在中途生起對上師不信的心。對上師的信心一旦不穩固,就會失去修道的根本。失去道根會如何?若是小乘行者還好,因為吃虧的只有自己一個人;若是大乘行者,一旦失去自己成佛的根本,失去未來廣大利益眾生的根本,吃的虧就太大。因為要顧慮的層面很多,所以才說目前為止,我還無法確切地回答這個問題。

※ 摘要:
  • 若看見他人做壞事,按照「眼見不一定為真」的內容思惟,而後心想:「雖然我看見他似乎做了壞事的樣子,但事實也許並非如此。」用以上這些思惟轉心,就是在「修淨觀」。
  • 「對一切眾生修淨觀」與「阻止眾生做壞事」之間,理論上我們應該在不生瞋心的狀況下,阻止對方的惡行。但對於初修業者而言,真的應該這樣做嗎?
  • 一位菩薩曾說過:「為了利益對方,該罵就要罵,該打就要打;但初修業者不宜如此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