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課-與人和睦

一、和睦的好處
 

佛陀曾對僧眾說:「彼此內心合得來就會快樂,聞思修等法行也會愈來愈好。」我覺得這段話不但適用於僧人,也適用於一般人。以家庭來說,若一家人感情和睦就會快樂,家裡的事情也能順利進行;以團體來說,若成員相處和睦,不但大家都會快樂,而且這個團體要做的事也能夠順利成辦;同樣地,從國家到整個世界也都是如此。

夫妻結婚後,就必須與對方相處。如果兩個人合不來、經常吵架,結這個婚既像繳稅般不情願,也像在坐牢,雖然不快樂,但又必須繼續下去。如果能設法和睦相處,則在一起的時光就會成為快樂的時光。聖座曾說,在這個時代,西藏恐怕很難獨立;就算獨立,由於與中國比鄰而居,任何情況下兩國都必須共處。中國與西藏不可能成為永不往來的兩個獨立星球,也不可能在中國與西藏邊界挖出一條大河或堆出一座高山,永遠不必接觸。既然必須相處,如果合不來,兩方都不快樂。

 

二、如何與人和睦


和睦相處才會快樂,這個道理大家都知道,但要怎麼樣才能與別人合得來?有慈愛,才可能和睦相處;若沒有慈愛,任何時候都只以自己為主,雙方都把自己看得非常重,要求對方要配合自己,在這種情況下,怎麼可能會和睦?洛桑嘉措格西曾經說過:「想要和睦,就必須放下自私的心。」如果每個人都堅持己見,只想獲得自己想要的,忽視別人的看法和需要,雙方就不可能和睦。

不過,有些人在使用慈愛或悲心這個用詞時,隱含著瞧不起對方的心情。例如,對於處境比自己差的人,他們會帶著一點輕視的語氣說:「真可憐!」也有人在生氣的時候,會用這種方式辱罵對方:「真可憐!你是我修悲心的對境。」在這種用詞裡的悲心其實不是悲心,更不是我說「悲心很重要」的那種悲心。我要說的悲心,是既有恭敬、尊重對方的心,又無法忍受對方受苦,因而想要幫忙的心。我說的那種很重要的悲心,是指這種悲心。

在辨識自己或別人有沒有悲心時,我們也可能會弄錯。有些人看到別人遭遇一點困難,馬上就淚流滿面,很多人會說這是悲心很強的表現。但是,「容易掉淚」這種表現,是否足以代表對方的悲心很強?我覺得可以再想一想。雖然經典裡有提到,有些悲心很強的修行人,看到有情受苦時會有淚流滿面、寒毛直豎等反應,經典說它們是悲心表現在身語上的「特殊徵兆」。雖然悲心很強的人可能會有這種徵兆,但是不是凡是有這種反應的人,就表示他的悲心一定很強?我覺得可以再想一想。藏文有一句話,直譯為「心小小的」,意思是心的支撐力道比較低,中文不知是否可以譯為心軟。這樣的人看到別人受苦,很容易流眼淚。容易心軟的人做不了殺人等大壞事,從這個角度來說,這種個性是有好處的。但只憑著這一點,就可以說心軟的人有悲心嗎?

所謂悲心大小,不是流了多少眼淚,而是在看到對方受苦,為了讓他離苦而挺身幫忙時,能把自己捨棄到什麼程度。悲心愈強,就愈能捨;悲心愈弱,就愈捨不了。我認為,為了幫助別人離苦,能夠大大地捨棄自己,這種人就算一滴眼淚都沒掉,他也有很強的悲心;看到別人受苦時就算哭得再兇,只要他在幫助別人時無法捨棄自己一點點,這種人充其量只能說他容易心軟,不能說他的悲心很強。不過,這個標準主要是用來觀察自己,不是用來評判他人。如果,你發現自己在看別人受苦時變得容易掉眼淚,你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因為悲心增強而變成這樣,此時,你可以觀察自己在遇到困難時是否也容易掉淚?如果沒有,此時你才可以稍微說「我的悲心也許有稍微增強一點」;但如果你在想到別人受苦時也容易哭,自己遇到困難時也很快就掉眼淚,這只能表示你的心變軟了,不能表示你的悲心變強了。

若對別人生起很好的慈愛,自己的慢心也會得到對治,因為你會因為慈愛他人而變得敬重他人。若生起想要利益對方的心,自己的瞋心也會得到對治。由於生起很好的慈愛心,自己的怯懦也會得到對治,因為你會因為慈愛他人而生起心力與勇氣。

再看今天一開始講的和睦,雙方無法和睦的基本原因是慈愛不夠,就算爭吵結束了,也會因為內在的傲慢與瞋心,不願意先向對方低頭、無法和好。這種經驗應該很常見,無論是朋友或夫妻,兩人一開始是因為生氣而不講話,後來雖然氣消了,但大家都覺得對方應該先跟自己開口,這種心態其實是一種慢心,因為慢心而使自己無法先開口。然而,如果你真的有慈愛心,而且是我剛才講的那種慈愛心,由於它能減低瞋恚與慢心,就不會遇到這種明明想和好、卻無法先低頭的困境。

若想要和睦,有兩個辦法可以用,要不就是增加慈愛心,讓自己因為變得更看重對方而消除慢心,使得你願意先向對方低頭;要不就讓自己變得更傲慢吧!我們經常連誰是真正的敵人都看不清。真正的敵人,真正讓自己不快樂的怨敵其實是內在的瞋恚,是自己內在的慢心。就對這些煩惱生起傲慢的心吧!你可以這樣想:「他現在是被煩惱控制,因為受制於慢心而無法先跟我講話;但我不要被煩惱控制,我不會受制於慢心,所以,就由我來主動跟他和好!」這種對待煩惱的態度,有一點像是增長慢心的樣子。

※ 摘要:
  • 有慈愛,才可能和睦相處;若沒有慈愛,任何時候都只以自己為主,只想獲得自己想要的,忽視別人的看法和需要,雙方就不可能和睦。
  • 我要說的悲心,是既有恭敬、尊重對方的心,又無法忍受對方受苦,因而想要幫忙的心。我說的那種很重要的悲心,是指這種悲心。
  • 所謂悲心大小,不是流了多少眼淚,而是在看到對方受苦,為了讓他離苦而挺身幫忙時,能把自己捨棄到什麼程度。
  • 若想要和睦,要不就是增加慈愛心,要不就讓自己對煩惱生起傲慢的心吧!